凌晨三点，程芳轻手轻脚地把奶瓶放进消毒锅。厨房窗外的月光斜斜切进来，在操作台上铺出一道银白的光带。这是她上户的第三天，李家的
别墅静得能听见婴儿房传来的细微哼唧声。
"程姐？"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她手上的动作顿了顿。回头看见李太太披着睡袍站在厨房门口，发梢有些凌乱，眼睛里蒙着层水雾。
"孩子又闹了？"程芳擦了擦手，从保温箱里取出温好的奶，"您去睡会儿吧，我刚调好了45度的配方奶，这会儿喝正合适。"
李太太摇摇头，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睡袍系带："我听见孩子哭就睡不着...昨天夜里您给小宝拍嗝，拍了快半小时，真的很辛苦。"
程芳笑着把奶瓶塞进她手里："这是该做的。小宝肠胃弱，喝完奶必须多拍会儿。您要是不放心，我教您几个拍嗝的手法？"她轻轻握住李太太的
手，带着她调整姿势，"掌心要拱起来，从下往上，力度像敲小鼓。"
晨光初现时，程芳在婴儿房里给小宝做抚触。小家伙粉嫩嫩的小腿乱蹬，咯咯笑个不停。房门被推开，李老爷子端着碗红糖鸡蛋探进头："小程
，我老伴炖的，你尝尝。"
"这怎么好意思！"程芳慌忙起身，却被老爷子拦住。
"你就别客气了！"老爷子把碗放在飘窗上，"我活了大半辈子，还没见过像你这样细心的。昨天小宝吐奶弄脏了三套衣服，你连夜洗干净还熨得
平平整整。我家那小子..."他声音突然哽咽，"总说工作忙，连孩子换尿布都不会。"
程芳用湿巾擦了擦小宝的脸，轻声说："年轻人压力大，等小宝再大些就好了。"她想起自己刚做月嫂时，也曾被雇主质疑过专业性，直到用实际
行动证明了自己。
这天中午，李太太突然冲进婴儿房："程姐！小宝的腿上长了好多红点，是不是过敏了？"她怀里的孩子哭得满脸通红，小腿上确实起了成片的红疹。
程芳蹲下身仔细查看，指尖轻轻触碰："这是尿布疹，天热捂着了。"她从护理包里取出护臀膏，"您看，先要用温水轻轻清洗，然后蘸干水分，涂
薄薄一层药膏。"说着把棉签递给李太太，"您来试试？"
李太太的手有些发抖，在程芳的指导下笨拙地涂抹药膏。小宝渐渐止住了哭声，咿咿呀呀地玩起程芳递过来的布偶。
"原来这么简单..."李太太长舒一口气，"我刚才都急哭了，还想着要不要送医院。"
程芳笑着收拾护理用品："新手妈妈容易紧张。我带过的孩子里，十个有八个都长过尿布疹。"她想起自己女儿小时候，第一次发烧时自己也是这样
手足无措。
傍晚，李先生罕见地提前回家。程芳正在教李太太给小宝做被动操，客厅里回荡着孩子清脆的笑声。
"爸！你来帮小宝翻个身。"李太太招呼道。李先生愣了一下，在程芳的示意下笨拙地扶住孩子的肩膀。小宝咯咯笑着，挥舞着肉乎乎的小手。
"程姐，我们想跟您商量个事。"晚餐后，李太太把程芳拉到书房，"能不能...能不能延长服务期？您教了我这么多，但我还是担心自己带不好孩子。"
程芳正要开口，李先生推门进来："程姐，您开个价。只要您愿意留下，多少都没问题。"
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又爬上了窗台。程芳想起第一次上户时的忐忑，想起那些被误解的夜晚，也想起孩子们天真的笑容。她轻轻摇头："合同到
期后，我可以教您列个育儿清单，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系我。"她从包里掏出个小本子，"这是我整理的育儿要点，您先看看。"
临走那天，小宝已经会对着程芳笑出两个小梨涡。李太太红着眼眶塞给她一袋土鸡蛋："我婆婆自己养的鸡下的，您一定要收下。"李老爷子坚持
要开车送她，后备箱里塞满了自家种的蔬菜。
程芳抱着护理包站在小区门口，手机突然震动。李太太发来段视频：小宝躺在爬行垫上，正努力翻身。视频配文："程姐，我们今天自己给小宝
做了抚触！"
晚风裹着栀子花香拂过脸颊，程芳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。做月嫂这些年，她见过太多手忙脚乱的新手父母，也听过太多深夜里的倾诉。每一个家
庭都是一本不同的书，而她，只是帮他们翻开新章节的引路人。
手机又响了，是下个客户发来的信息："程姐，我们已经准备好房间了，随时欢迎您来。"她回复了个笑脸，转身走进夜色。月光落在肩头，像撒
了一把温柔的星子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