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十点，张嫂终于在保姆房坐下。台灯下摊着她的记账本，泛黄的纸页上记着："2023年4月，止痛贴12片，花费36元。"她摸了摸抽屉深处的
存折，那上面的数字是她做月嫂十年的全部积蓄，原本打算给女儿凑首付，现在却像个不断缩水的肥皂泡。
浴室传来流水声，是雇主在给女儿放玫瑰花瓣浴。张嫂解开工作服，露出后腰上新旧叠加的止痛贴。最上面那张边缘已经卷起，露出底下暗红的湿
疹——那是长期抱孩子出汗捂出来的，医生说再不好好保养，可能会发展成慢性皮炎。
她轻轻揭下一片贴了八小时的膏药，皮肤被扯得生疼。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坐月子，婆婆说"月子里不能洗澡"，她忍着一身汗臭喂孩子，最后得了乳
腺炎。那时没有止痛贴，没有通乳师，她咬着牙用热毛巾敷，疼得在灶台前直掉眼泪。
手机屏幕亮起，是女儿发来的消息："妈，我今天去看医生了，说我宫寒，可能不好怀孕......"张嫂盯着"宫寒"两个字，心脏猛地揪紧。她想起自己当
年也是这样，拼了命想要个儿子，最后却落得一身病。现在女儿又要走她的老路，而她连陪在身边照顾的时间都没有。
走廊传来婴儿的啼哭声，张嫂条件反射地站起来。经过客厅时，监控摄像头的红光又闪了一下。她对着镜头苦笑——这双"眼睛"见证了她多少次午
夜起身，多少次偷偷揉腰，却永远看不见她藏在枕头底下的止痛贴。
婴儿房里，宝宝正挥舞着小手。张嫂抱起他，闻到一股轻微的奶酸味。解开襁褓时，发现尿布里的大便已经渗到后腰。她熟练地清理、涂抹护臀膏，
宝宝忽然抓住她的手指，肉乎乎的掌心贴着她的老茧。
"小祖宗，你轻点抓。"她轻声哄着，指尖感受到婴儿掌心的温度。这温度让她想起女儿小时候，第一次学会抓握时也是这样紧紧攥住她的手指。那时
她穷得买不起奶粉，只能咬着牙喂母乳，哪怕乳头皲裂出血，也舍不得让孩子饿肚子。
换完尿布，宝宝终于安静下来。张嫂把他放回婴儿床，看见床头挂着的"科学育儿指南"。那上面写着："婴儿衣物需用专用消毒液浸泡，通乳应使用专
业仪器，月嫂需持证上岗......"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月嫂证书，那是五年前花了三个月工资考的，现在却抵不过雇主一句"野路子"。
